我很想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真是很难相信这么一群人是如何习惯如同老鼠一样在地下活动的，虽然我是个小偷，但对于这样的场所还是会感到极其反感，可能因为我是个正常人吧。
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地上也不过是中午而已，可我的生物钟完完全全被这一沉不变的地下光景高乱掉了，无论何时我都会有种现在是晚上的错觉。
躺着床上转辗反侧几次都难以入睡，而这时，一股焦躁感猛然出现，让我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喂，醒醒啊……喂……”
我推了推趴在我身上的加洛菲娅，看样子一时半会她是醒不了了，说到底还是个离不开午睡的小孩子罢了。
我怀着一颗绅士的心，在尽量不弄醒她的前提下将她慢慢移到了一旁，加洛菲娅的甚至翻了半圈，“咣当”一下倒在了硬板床上，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虽然这几十个小时我过得像做梦一样，身体更是被睡眠折磨的痛不欲生，可我总觉得这几十个小时我连眼睛都没有合一下，我的内心躁动不安，感觉新的秩序将要诞生，但是我现在却无法把握住它。
这样的无力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而且我相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坐在床边，我侧过头看着熟睡的加洛菲娅，我和她刚认识，我很想知道这样的小孩子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望着桌子上摇摆着的微弱的火苗，之前喷涌而出的悲痛仿佛如梦一般虚幻，我知道自己要做出决定，我也觉得自己想的够久了。
我捂着头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老实说我对这具有着极其大的意见和不满，把我的意识放在这样的身体里本身就让我有了很大的负担，但两性的转变又好像是一次机遇，是一种象征，象征着来临的选择，而继续这个模样还是变回去，便是我对这个象征做出的回应。
朝着门口走去，我离开了医务室，可不凑巧的是，我刚出来就碰上了一个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对我嗤之以鼻的戴奥伦。虽然他可能并没有像我描述的那样充满偏见。
“休息的怎么样了。”
戴奥伦靠在墙上，双膝微微弯曲着，手里拿着一瓶只剩一半的酒。
“来点吗？”
“再好不过了。”我抿了抿嘴唇，接过了那半瓶酒。
我抬起了头，将瓶中的液体灌入了自己的体内，酒精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总是能帮助人们逃避一些不该逃避的事情。
“所以，我们要庆祝什么吗。”戴奥伦看着我说道。
我擦了擦嘴角，纳闷地问道：“庆祝？”
“是，你喝的这么尽兴，我们不该庆祝些什么吗？”
“是吗。”我看着手中的酒瓶。“这没什么值得庆祝的，除非你想被打的满地找牙。”
“就凭你现在这副身体？”
“别小看这副身体，我是说……别小看我。”
“没问题，如果你想让自己受点伤，我倒是很乐意帮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那种自以为的，或者是假惺惺表现的痕迹，我沉默地听完了那句话，就像一个年轻人应有的那样对一个年长于自己的的男人表现出了所应该有的敬重。
“你这就要走吗。”
当我转身不知道要朝着哪里去的时候，也许只是为了躲避他吧，可还是被他的话叫停了。
我杵在那里，没有回应任何话。
“家庭惨遭不幸，做小偷，你以为在这个国家，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受此灾难，饱受良心折磨的人吗，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你我这样的人，而且我们也都有着各自的不幸。”
我没有流露出我对他这句话的痛恨和这句话所给我带来的够惭愧和内疚，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瓶子。
“那么，是所有人都应该像你一样自暴自弃，悲天悯人，像一条被驯服的狗一样苟且偷生，而这时，又有多少和你一样，但是和你做了相反选择的人死在圣母和那些屠夫的手上。”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转过身去，将手中的酒瓶狠狠摔在了他的面前，玻璃碎片四溅，酒顺着地砖的缝隙流淌着。
“你很生气吗，你想揍我吗，你有这个脾气却不敢对那些屠夫撒，却不愿意动动手帮助那些选择了反抗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你随便揍我，把瓶子砸在我的头上也比我看着你所给我带来的反感要强。”
“是吗！那我的家人在被处刑时，又有谁来帮我呢！你说的那些勇敢的人呢！”我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但当我扯着嗓子嘶吼时，沙哑的腔音也立刻出现了。
“若你有一点良心，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也许……你应该把‘正义至此结束’这句话刻在断头台上，刻在那些绞刑绳上。”
“那你们呢你们在做什么呢！你们真的能推翻圣母吗，能推翻吗，推翻了圣母后，我又能过怎么样的生活呢。”
戴奥伦两步上前抓住了我的肩膀，两眼死死盯着我说道：“看看吧，看看你周围吧，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每时每刻都处在惨烈的斗争中，你觉得你用酒精就能麻痹自己了吗，醒醒吧，你逃不掉的，没有人能够逃掉，只是，一个人可以选择躲起来，把死亡留给其他人，或者走出阴暗，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
戴奥伦的脸离我很近，我能感受到从他胸前喷涌而出的热气，在他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岩浆，我很羡慕他，我也想成为他这样的人……可是……
戴奥伦直起了腰，转过身朝着另一边走去了，但是没走两步他有停下了，侧过头对我说道：“一直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的人，当有了选择斗争的机会，又要放弃，继续抱怨命运带给自己的不公吗。”
我度过了很难熬的一段日子，这些事情就像是对我的嘲讽，而我则必须忍气吞声。
我顺着昏暗的走廊一直走着，低着头，回想着刚才那家伙的那些话，最终，当我抬起头时，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伊丝缇娜的房间门前，那上面挂着伊丝缇娜的名牌。
我伸出了手想要握住门的把手，但是我犹豫了一下，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我不该让自己活下去吗。
不能，起码我不想再像狗一样活下去了。
我握着了门把手，转动了一下，没好气地推开了房门。
地下的光线虽然十分地昏暗，但是伊丝缇娜的房间却亮的出奇，屋内摆放着的一盏盏闪闪烁烁的煤气灯在光线的来源，在没有一丝阳光阴森幽暗的地下，这也是增添情趣的好法子。
房间里摆放着各种熟悉而又奇怪的物件，动物的骨架、奇形怪状的植物、老旧的镜子，这立刻勾起了我的回忆，使我想到了父亲的书房，这里的摆设简直和父亲的书房如出一辙。
摆在桌上的基本摊开的书，旁边塞满烟头的烟灰缸，扔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当我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在那一刹那间，我的内心怀起了某种盼望和冲动，那是什么，我也许对建立好日子的可能性起了盼望的念头。
伊丝缇娜坐在那张老旧的椅子上，灯光下，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笔记本和堆积如山的书籍，握着笔的手一直在跃动着，嘴里叼着的半根香烟缓缓燃烧着，燃尽了的宴会脆弱地碎开掉在了桌子上。
“伊丝缇娜？”我试探着叫道。
她抬起了头，转过身子看向了我，而这时一些烟灰有掉在了她的衣服上，可她丝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伊丝缇娜慢慢捏住了嘴中的烟，翘着腿问道：“我听着呢。”
“我准备好了，让我们来谈谈这该死的事情吧，当然，我可要先说清楚，我的命是第一位，任何情况下我都会以保命为前提，若是我要退出，你也拦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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